难是因为爱

把老幺打包送去娘家,才飞去旅行。回来之后,本来打算自己乘八小时快车去接他回家,可是累脱水,一日之中无端端会昏睡过去,不管时辰地点。拖上一二天,他爸爸多次盘问:“你几时要去把儿子带回来?”

同样的问题几次提出也是同样的答案,最后忍不下心,好吧就去了。老幺一知道我们到家,马上隔州来电,也问一样的问题:“你们什么时候带我回家?”

牌在我手上。我提醒老幺,嘿,电话费很贵叻,别一直用阿姨的电话打来了。结果他外婆好心建议外公带他回来新山。老公一晓得马上咄咄逼人,三番四次施压,去购票肯定日期。

我就老着面孔跟父亲说:“叫哥哥今晚去买明天早车的票回来。”本来父亲还拖延一下,“看咯,看有票才回咯”。被我这样逼了,只好答应即刻收拾行李。

凌晨梦里尽是老幺的笑颜和淘气。归家头一二天还没心慌,第三天就禁不住思绪老往他身上贴。外婆电话里数落着他的淘气,不肯吃饭、迷着电脑游戏、一次可以吃四片煎饼、几粒热狗、、、然后禁不住语带笑:“你看给他气死不?”

还有忧心这个孩子打电动到神志不清了吗?

当他爸爸从车站载他回到家门前,我突然惊愕,为什么隔了两个星期,儿子居然长那么高啦?何时老成悄悄挂到他脸上?原来我脑中还是他七岁大的模样,忘了他已经高及我的胸膛。印象真是不可靠。

解了相思苦,恼怒复重演。老幺大喊:“不公平,外婆小时候都不用念书!为什么我要?”他坦诚:“我在大姨家玩电脑,不知不觉天就变黑了。”老实从宽,他该说不该说都说了。他想天天电脑游戏中朝九晚五。

想得美。所以他从“妈咪,你想我吗?”转换到“你爱我吗?”问了一次又一次。

放出笼子的鸡变野了,重新收回在铁栏里成天咕咕叫。就是叫你不得安宁。

正读着马家辉《爱。江湖》--《曾经沉溺夏宇》:

成长其实是一段饱受煎熬的恐怖历程,当事人如此,伴她长大的父亲亦不例外。(他指女儿和他)
在城市里成长仿佛掉进有形无形的竞争牢笼,从早到晚赶车赶课赶吃饭赶作业,跟时间赛跑跟同学赛跑跟自己赛跑分秒必争分寸也必争,无论是胜利抑或失败,结局是痛恨自己当然也让别人痛恨。城市的铜墙铁壁由失败的挫折扣胜利的虚荣筑构而成,不小心撞到墙壁上根本分不清是疼痛或愉悦。有一回地铁车门打开,马雯一个箭步冲进去占了位子,而且脸上展露胜利者笑容,看着她的笑脸我心痛地说“我们本来不必如此”。有一回马雯伸手触摸课本照片上的白雪与蓝天,我猜她已忘记曾经身历其境快快乐乐在天与地之间奔跑玩耍,看着书桌上堆积如山的课本我难过地说“我们本来不必如此”。所以如果马雯懂得执笔写字写书写专栏,真正有资格书写怨、气、烦的人应该是本来不属于这城市的她而不是我。

而我们的老幺,才没那么高档,即使课本堆积如山,他还是仅仅心系于当下能不能玩电脑而已。他才不管明天,所以啊失学的外婆是他的理想。 欠揍。





Comments

  1. 孩子好玩,无可厚非;风筝要收也要放啊,否则孩子更不肯听话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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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现在小呱也是被电视迷的晕,问他我是谁?
    我看他会说我是:power rangers 还是ultraman。。。


    biyu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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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本来不必如此。

    一辆辆塞在路上堵着气的蜗牛,一逮着机会便发奋狂飙,看着轮下随时碾过各种动物,或‘人’,可想到当初交通的建设本意并非如此?

    为了解决社群空间而建起的高楼和虚拟空间如FB,却凸显人们更寂寥的内心,随时宣告天下他受够了,并从高处一跃而下。

    真的本来不必如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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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4. 夫人,biyun,是呀,那根线哦,有时扯得紧紧,割伤我,他也不好受。孩子小,就要扣紧点,大了才不会难。别太相信放纵小豆芽的自主能力,那些理论不一定管用。

    颜色叔叔,难得叔叔那么抒情感慨。无力感很会吃人的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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