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这个国家
我找位子的时候碰见了九九年去云南时的团友,忘了他的名字,只知记得他姓陈。弯腰打招呼,坦白忘了他的名,但问他还记得我吗? 他点头点头,当然不复记起我的名字,也记错了我住的地方。十一年前的事,当时虽然退休了,但身段利索,谈笑风生,携妻带友到处旅行。现在他显得懵懂,动作迟钝,难得还在合唱团唱歌。云南回来后,我在地方新闻常读到他的名字,校友合唱团团长呗。 坐我前面的是一排前辈,整齐的苍苍白发,不参杂一丝黑色,字正腔圆的华语,谈吐斯文,我想是宽柔老校友。老幺坐我左边,漫长的演讲令他烦躁不安,问个没完。 他被我骗来的 --- 否则我替他报名参加某某训练营哦,我告诉他。他哥哥完全不赏脸,说早约了同学去打漆弹。剩下他无从选择,正在座位扭来扭去。 舞剧开始后,老幺数度转头看我,问道:“妈咪你哭了吗?”我像是乘坐时光机,重新走一趟曾经的岁月,有些事情,突然有了前因后果,突然看清楚了脉络。 香港银星艺术团,与后来各处大城小镇热衷的华族表演艺术,是息息相关的么?我没赶上马大华文学会鼓吹为独中筹款的《春雷》表演,不知道继而激起的层层浪花和牢狱流放。真的没赶上啊,然而我们曾经模仿,为地方的华裔文化发展付出很多的汗和泪,以一种傻里傻气的蛮劲。我突然明白为何礼堂里多是上了年纪的观众,大家藉着这个演出来共同追溯。 “没有,妈咪没有哭。”虽然我胸口颤动,呼吸急促,但是没有夺眶。我突然很想问坐前面的一排老者。他们亲身走过了国家独立、五一三暴动、七八十年代的窜动、茅草行动到今天,想他们给我讲讲这些隐而不提的细节,那些我错过的愤怒和害怕。 怕是不知从何说起,到哪结束。 身边的儿子在数数舞台上投影的大国旗,“开始是十一条,现在有十三条了!”他在看他明白的东西。时光滚过了忽忽伤痛。 在我左边好几排培群独中的学生,演出是为他们的学校筹款的,他们又看懂了多少呢?张济作校长到处招呼,会场里团团转,恐怕流了不少汗。学生们到底知不知道,为了学校,伤了多少长辈的脑筋?或者,为什么长辈这般辛苦仍然要办好华文教育? 因为这个国家,因为这个国家。 谢谢周金亮,谢谢傅承德、谢谢林福南、谢谢马金泉,和台前幕后,所有稚嫩或有历练的脸孔,齐心告诉我们: 因为这个国家是我们的,我们要自强。马来西亚,生日快乐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