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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howing posts from November, 2015

湿到心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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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把车停远了。离开得太久,市里的道陆全变了样,旧貌还在,规矩却变了。 由于停车场永远爆满,而且双重泊车,我一过了清真寺,接近政府综合门诊部,看到有位子,没再酌量就停下车。 走出车子,原来还有好一段路。 同样,从病楼走出来,依旧是长长的一段才回得了车子。届临季候风亲吻,把连绵或间歇无终的雨水带来报到。路上都是水洼,我又回到曾经很熟悉的环境,穿人字拖就好了,而且是最务实的。为什么东海岸的人很习惯露脚趾头,因为环境教导我们。 曾经在韩国雪岳山,欲换滑雪靴时,不小心脱掉袜子露出赤裸的脚丫,怯生生苍白萎缩的脚趾头,让韩裔导游一把瞧入眼里,我看到她的表情,不知为什么突然脸红。 只有在这里,才如此理所当然,自在随和地露出脚趾,浸在水里,发泡起皱,甭需雨靴那么娇滴滴,我们的脚踝是种水稻的农夫脚。我偷偷想象,年纪很大的阿公阿嬷,可能长出了脚蹼,偷偷折在脚趾之间。 有阳光的时候,却酷热曝晒。下一刻,雨又哗啦啦地落。想来就来,爱去就去,不会来电预约。变幻莫测,比青春期少年还难搞。 这时则湿,四面八方的湿,团团围住。踏过一个又一个的水洼,大的小的,各种形状,有深有浅,雨在前头等着,后面赶着。熟悉的景色和感觉迎面而来,我迈出去的脚步,划破空气的姿势,还是像十五岁的时候。湿,踩过水,想绕也难,太多水塘。 过了一个路口又一个,突然发现自己驾的是姐姐的车子,忘了什么车型。车牌?苦苦回忆,大概有个 6 ,有个 3 。伞沿的雨滴形成一片帘,迷迷蒙蒙,我是不是走过拢,把车抛后头了? 回头,回头。刚才是停在近门诊部,还是清真寺?记忆背叛了我,因为心不在焉,心也给雨水浸透了,湿得起皱,皱得糊涂。 本来就方向感不佳。在台北独自步行街头找诚品,迷路。在福冈酒店附近看图找博物院,去了不晓得回。滂沱大雨中撑伞读地图,举目无人,真是特别的情调。在自己成长的地方,其实也会迷路。回到家,熟悉的空气唤醒情感,把理智的脑挤开一旁,人就松懈了,雪上加霜。 突然想起庄子。有些道理,千古以来不会变,成住败空,总要转无。虽不击鼓舞蹈,看着一点一滴离开的有机生命,他在慢慢道别,我只能祈求那方,请温柔地牵引他,别太粗暴。  湿

片面印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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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直有点困惑为什么美国青年那么喜欢印度,具体来说,是印度文化。粗浅来说,是被印裔文化里的鲜艳色彩所吸引,当然还有镶金镀银的饰物,一站出来,大喇喇地向你无声呐喊:“看我,看我!” 我所见过的外国美眉,总迫不及待想披上纱丽,画个繁复的henna,得偿后笑颜如花,益发美丽。 深度一点来讲,排除六十年代的嬉皮时代,现代的美国成年白人,对印裔文化也是相当友善,特别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,更具体地讲,学过哲学的人。 美国的先辈是基督教清教徒,樸素清淨刻苦严厉,宗教里的教条紧扣生活,信仰里的神至圣至善至美,跟堕落的人类距离非常大。印度人的神和神话,叫他们目不暇给,因为神仙们居然跟凡人一样,有喜怒哀乐,发起脾气来,也常吃醋报复,有时甚至没有神样。 我在上着MIT(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)的网络课,讲世界建筑设计的历史。 没上几堂,就发现其实在学人类历史,特别是宗教史,建筑技术性的部分非常少。这样反而有趣,内容博大精深,我只能囫囵吞枣。遨游在过去的知识之中,只觉快没顶。 建筑设计需要学历史,因为空间设计顾及与人的互动,人这个物种,是多元的,各自为政的,如果设计师只从自己长大的轨迹来思考,步出舒适圈后,他一定碰钉子。不仅是建筑,很多行业也是。 取自sscnet.ucla.edu (Mahabalipuram, 公元700年的仿造恒河与雕刻,献给毗湿奴。美不胜收。 MIT的教员算是世界顶级的吧,这个教导世界建筑历史的教授讲起课来滔滔不绝,没点冷场。能从洪荒时代讲到近代,目前讲到伊斯兰、印度教,纪元后的故事,越来越复杂,越来越眉飞色舞。特别是印度教的神庙设计,简直让他兴高采烈,手足舞蹈。 相较而言,谈及伊斯兰的圣堂(Kaaba),他不小心脱口出一句“this ugly box...” ,课堂里的学生静默一片。随后教授立刻道歉改口,之后他语气转了调子,看得出来突然变成小心克制。 那集关于清真寺的录影,我一直无法看完,试了几次,到后面某段,就卡主,自动重新开始启播。然后我就想起很久以前,《魔鬼的页篇》的作者之遭遇。

吃葡萄,别吭声

你知道我们曾经一起傻敦敦的在班上被老师骂,甘是没什么记得,苦倒是有一些。虽然我看着他的成绩,私下暗暗地自我感觉良好,或是曾经掩不住脸上的优越感,事到如今,这些都灰飞烟灭----务必。 中学快毕业的时候,得知他将去美国念大学,脑残的我当面问他一句:“啊,你家有足够钱支持你呀?”当时他的表情欲言即止,眼神带笑意,几年后我才明白其中含义。 我少年那个时代,考进大学的只有前二成的学生,甭提留学国外,实在是太惊愕了。我们那间国民型中学,从没听说有人得过政府资助出国的。乘飞机出得了国门的,只有寥寥数户镇上名副其实的富贵人家,当然成绩不能太差。 班上大部分都是苦哈哈的赤诚分子,一穷二白,靠爸是靠不住的,多是自己捻着办,女生考师训学院、男生考新加坡理工学院,庆幸当年理工还算容易进,而且提供助学金,并且搭长途巴士就到得了。 他要去美国,我会问这个白痴问题,因为他爸不是什么闻名丧胆的企业家,而是一名警长。镇上警局一片暗肤色的阿sir,只有他爸是唯一的华人,整个社区的华裔成年人都认得。 后来我就知道我有多白痴。住得起海边的水泥排屋, 那个时代,当然家底够厚。我也住海边,不过是租来的漏水板屋,不如水泥屋坚实。什么环境就有什么格局,什么格局就有什么视野,现代韩剧教我们的东西,我年轻时候,是参悟不透的。 快大学毕业的一个假期,我把念他校的闺蜜拉去同学会,居然凑合她和他。老实说,开始时候,我没使过劲,因为认为他油腔滑调,不可靠。所以,他俩走在一起,不能归功于我。最多只能说,因为我不太搭理别人的恋爱,去过一封信微微反应一下,闺蜜回信感觉未来很optimistic,既然她有信心,我不好多嘴。事实证明,幸亏我不多事,如今他逢人便说,感激我促成他的婚姻。你看,有时英文不好也是有用的,就英文写得不好,所以当年跟闺蜜通信十分省话,现在看来少说少错。 从前在班上他老觉得我道貌岸然,现在他看到我的脸,还是怪我不笑。有一个拿督级的男人来到你面前嬉皮笑脸逗你笑,叫你不知如何置身,该把时间调回几十年前呢,还是赶紧识趣配合。 别人已经前前后后地称他为拿督了,我还是无法摆脱把他的门牙与白兔联想的念头。哨得可以。 昨天另一个同学八卦,我们的拿督同学在新加坡买了一栋两千多万的房子,新币。million是百万,20多million是千万对不对?我有没有搞错? 每个月还屋贷新币六万,借35...

2千万或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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加拿大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的Dr Kiley Hamlin,一位儿童心理学学者,长期做婴儿研究,观察还没从家庭、社会及机构受教育之前的婴儿心理表现趋势。就是刚从娘胎钻出来的新生儿,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价值观。 最简单的现象,就是集在一起的初生儿,常常其中一个哭了,其他的闻声,或眼见了,都会同声一哭,为第一个哭的同侪感同身受,十分有同情心。 Dr Hamlin的研究方向很特别,她探讨人类初生的时候,是不是真的符合中国哲学家孟子的性善论。孟子的理论着点是:“仁义礼智,非外铄我也,我固有之也,弗思耳矣 。”人与生俱来四种善根,不过此善根需环境妥善的培养照顾,方能茁壮成长,达到仁义礼智。 根据她超过十年的研究,还真的发现婴儿身上带有这些孟子所言的善种。研究的宝宝没有局限在东方人种,而是随机的。很多宝宝表现出同情心、自动助人、有识别恶、不喜欢会伤害别人的人,也晓得拒绝不公平的给予。 不公平的分配,不仅是新生小人儿会厌恶,即使在哺乳类动物的身上也见到同样效果。Brosnan et al 2003年发表一项研究,他们把两只猴子各自关在隔壁的笼子里,指派猴子做一样的动作,然后奖赏食物。当两只猴子都拿到一块黄瓜为奖赏时,平安无事。然而,做一样的动作,其中一只猴子连续拿到葡萄,另一只拿到黄瓜,后者见到隔壁得到好料,它就鼓噪了,宁可抛掉黄瓜,不吃抗议。 取自wikipedia--Ultimatum Game 有一个很出名的实验叫Ultimatum Game(最后通牒赛局),类似以上的实验,两组人接受不等的钱额或拉倒。除了念经济系和心理学的学生,其他的学生全部都不甘心,不肯接受不公平的待遇。 这是一个很好的普世 例子,充分支持孟子关于义的理论。“不受嗟来之食”,当配给机构心存歧视,受者宁可什么也没有,也不领取打折扣的待遇。 从另一角度来看,经济系和心理系的学生蛮聪明的,因为虽然是少了,至少还有钱可以拿,比完全没有强,所以他们归类于‘理性的一群’。其他的学生宁可一分钱也不要,拉倒游戏来惩罚另一个同学,使对方也领不到钱。细想起来,有好过没有,不拿不就很不实际吗? 关于这点华人有另一种解释的方法---韩信胯下之辱,忍辱偷生,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。现在妥协,为以后着想,来日方长。冲动不能解决问题,固然少了,还是先拿了算,至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