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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howing posts from February, 2013

扁大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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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童言无忌。去拜访大嫂娘家途上,老幺他爸问儿子,请用一个字形容大舅。 老幺不用太久时间,脱口而出:“扁。”一阵错愕后,哄堂大笑,太精准了。若是 16 岁的老大,恐怕不会如此形容。他会用更多字,更含糊地带过。 我的外形属于长瘦型,刚毕业出来在某间工厂当品管,要好的印裔女同事,以为我家里的兄弟一定‘又高又帅’。事实差矣。大哥继承了母亲大部分的肉身基因,又矮又壮,而且把臂肉练得绷硬,一介赳赳武夫。 母亲怨他,就因为年少时热衷举重,把筋骨压缩了,无法长高。认真研究,恐怕家里最高的是我了,其他都不及(或许弟弟同高)。盖中学时,除了踩单车上学,不断练脚程,还打羽毛球、兵乓、排球、篮球、练舞,全部半桶水般蜻蜓点过,虽球艺平庸,至少强身壮体。附加好处就是,蹦跳长高。 老大正值崇拜型男的年龄,特别注意到大舅的肌肉。瞪大眼睛夸张地说:“硬硬的,很多小老鼠。”惭愧,大哥年龄大许多,早年的基础够硬,至今仍维持状态。我们已经是麒麟臂,摇摇晃晃如风中芭蕉叶,早早顺应地心引力。 小外甥爱画画 然而大哥已承老态是不争事实。听他描述宝贝儿子上一年级,偶尔去学校偷看,儿子在班上有没有闹情绪,眼里满满是温柔。我大哥很少表露情意,一直以来,我对他的印象只有 tough 一个字。 我从他身上习得坚强。他为家人牺牲良多,学习生涯很短,中学毕业就到社会打拼,他的那份薪水是维持家人不挨饿的主要条件。大哥身上的几把刷子,全是自学而得。中五会考不及格,他买英文书本,查字典,摸懂一千零一种机器、电路,什么都会修。 中四中五我驾摩托车上学两年,用的是大哥老旧的二手车,引擎嘟嘟夸张如海港的舢板。麻烦总是,每每停在交通灯前,踩刹车即死火。灯绿了两轮,我还在原地猛踩引擎踏板,只好黑着脸打公共电话吵醒大哥。虽然迟到,所幸他仍赶来打救。他赖床但不忘起身,不曾吩咐我索性走路去学校之类的。那两年,上学或不上学,向大哥求救,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该来救我,次数多得记不清。 何止,甚至买了二手车,驾车上班后,仍然缠住大哥照顾我的车,通通是由于引擎燃不着的问题。即使领了薪水,从没想过该付点薪酬给他。总是理所当然,认为他救我是责无旁贷,不讲条件报酬。 大哥性格耿直,不会拐弯抹角,十年二十年领一份薪水,他老板炒股票,他双手埋在黑油里。直到我们全念完书,他慢慢才

马大中文系的光环

好啦,我的本意是八卦,不是想挑衅。 外甥女师训学院的华文讲师说,从前马大中文系的学生很厉害,现在的不怎么样了。 上次在南方学院听讲座,马大中文系资深讲师祝家丰,在会上提出一个很大的问题,中文系里的本科学生越来越少,因为 UPU (大学学额分配中心)根本不配给学生。 这次碰见弟弟这个局内人,我就问个清楚。 马大、国大、理大、农大、工大等早期成立的公立大学,转型成为研究型大学,已少收本科生,而增收研究生,所以 UPU 派给的预科、先修班毕业的学生非常少。整个文学院只有三百多新生,由二十多个部门分摊,每个部门所得就很少了。去年九月入学的马大中文系新生,只有 15 位。 哇,我嚷道,那么成绩非常好才能考进去吧?我弟回答,基本上,马大的招牌闪亮,非土著至少 CGPA3.5 以上,中文系不乏 4.0 分的。中文系有土著学生争么?这个门槛太高了。 中文系从来就不是热门科系,若不是很热爱中国文学,学生可不会考好成绩也死命不他嫁。原来不热门的科系,也是很竞争的,因为加上农大,学额区区数十个,你耐它何?当然肯付更多费用的话,大可去私立大专,有好几间,或者留学国外。 我问弟弟,那他工作不是轻松咯?他说平均每位讲师手下带 6 名研究生。算是轻松或繁重,我可说不上来。照祝家丰博士的语气,系里的设备可以收更多的。早期的中文系专门提供中学华文班的师资,现在还是如此吗?私立大专或国外毕业的中文系,还没能在政府体系教课。 我们那代人的华文老师就是中文系毕业的大学生,所以受益良多。现在很多华文老师,反是其他科毕业的华裔老师‘不务正业’,只要是念过华文就可上场。还有更多的学生,为了报考华文,得靠中华商会等校外组织聘请补习老师,跟小学商借课室,周末特地长途跋涉来上课。那么难啊。 回头说减少本科生,着重在研究生。那么少了本科生,有志念中文研究班的学生往哪里找呢?职场稀释后,学业优秀的,还有其他国家大学向他们招手呀。 说到这里,弟弟颔首同意,唉,是当家政府单元语文、文化政策的计谋。再讲下去,就是骂人霸着茅坑不拉屎了,你知我说谁。 p.s. 现在的中学生,到底明不明白?他们根本不用那么辛苦才能上华文课的:在课程表外、放学后才上课、星期六才上课、自己找老师等等,不需被逼忍受“就是这样的啦!”家长们明不明白?这是剥

感谢天,这是瓜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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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晨从母亲的床爬起身后,我不等碎碎念的母亲说完,取了二姐家的门匙就溜下楼。母亲要跟来,她想从二姐冰厨里取出今午要煮的材料,嘴巴说要跟,却拿起扫帚扫地,典型拖延。 二姐一家人到吉隆坡过年,今夜才赶回来,家里摆空城计。我想跟她借一点卫生用品,所以只穿简便的 T 裇和短裤就开步走去只隔一栋的公寓。 我弃电梯,蹬蹬蹬拾级楼梯上去。二姐家在角头,每次返乡我必到。爬了四段阶梯,来到房子门口,我用钥匙打开铁门。铁门轻易开了,我又插进木门钥匙。 奇怪,钥匙插不进。木门上贴满春节装饰,我自信得不做二想。反射性一推,木门开了,我心里啐骂弟弟混账,昨夜来借网络,居然忘了锁门? 濛濛暗中,一个阿姆拖着僵硬的膝盖缓步出来。我立马明白自己才是混蛋。 我在半昏暗中对阿姆摇手,急忙以福建话说:“我不是贼,我不是贼,我进错屋了!我住新山的,我要进我姐家,她家没人,她住楼上,我妈住后面那栋。。。”如果只到这个阶段,鞠躬走人,事情就不会太尴尬。问题是我用错的钥匙打开她的铁门,现在钥匙卡在人家的匙孔里,拔不出来,任凭我怎么用力转动,还是没辙。 穿纱笼的阿姆也伸手帮忙,一样动它不得。她一点都没发脾气,没提高声线恐吓或斥骂,没有唤醒家里其他成人,要打电话报警什么的。 我实在太便装了,没带手机,只好再进屋借电话。老公和母亲赶来,噢,两位老人是熟人,谢天谢地。母亲哗啦哗啦说了一堆话,老公用力摆弄钥匙,钥匙头断了,匙孔仍塞住。 窸窣声吵醒了阿姆孙女,她面露不耐烦。阿姆居然给我面子,对孙女说:“人家认错屋啦。”好像是非常小的事情。 后来我只好用母亲的手机打给大哥,请他从山顶岳父家下来,替我解决。我足足跟阿姆道歉不下十次。随后,没能做什么,我们只好离开,去履行早就安排的节目,留下匙孔塞住的铁门。幸亏阿姆可以另用挂锁锁门。 这个农历新年,我成了大笑话,传遍哥嫂姐丈的耳里。晚辈听着我的故事,微扯嘴角,显出最谅解的微笑 --- 唉,这个阿姨。 乘着二姐还没抵达,我先简讯跟她报备,她大方地回:“没关系。”没关系?阿姆那家住她楼下,少不了见面,多尴尬啊!姐夫再次肯定,没关系,认识的。母亲又说,二姐常把小薇不合穿的衣服送给那家的女孩,双方真的很熟。 我们大伙在食阁吃面时,大哥从几十里外的床上赶到公寓,一样无法撬出钥匙,索性把整

In case 你怀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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让我为你解解乡愁。 椰叶婆娑,海风吹送。 渔人还忙吗? 年华正茂时,吉隆坡的大学同学说我有咸鱼味。 我依稀记得,小时候,常爬进这种高脚屋,找同学玩。现在的华裔学生,几乎都住洋灰房子吧? 从前居然有枪火贩卖店?我从来不知道。 老到不行的湿巴杀,岁月悠悠,经营民生。我妈还来这里捻捻抓抓一下,才买下一二gantang的暹米吗? 只有很地道的人,才分得出每一袋鱼饼的不同。 布料一直都是马来妇女欲望的延伸。从街上、巴杀和超市的人潮来看,瓜登的经济活动仿佛不错。然而,是真相吗? 现在流行压花巴迪布,用热熨斗把亮片压在花纹上。价格不低。 阿姨店隔壁的杂货店里摆一个古典钟,跟我第一个家墙上的一模一样。我的藏在隽永的记忆里,这个则迎合匆匆路过的旅客。 美发师说店招牌挂了51载,她已超过70岁。满头春卷的顾客,可媲美。阿姨的手指梳过她浓密油亮的黑发,不断地梳,直到今天的稀疏与苍苍。 小时候母亲来嚼舌根,我呆在店里无聊,把这些五颜六色的塑料卷筒上的发夹整理好。现在摩登发廊哪里还用这些呢? 阿姨的顾客老的老,死的死,要最in发型的;戴了头巾的,选择自己族群理发师的,害怕不够清真的。。。现在阿姨越来越空闲。 唯有米占苏丹的母亲---苏丹母后, 忠心耿耿,从1968年召唤阿姨进宫替她梳头,直到去年离世后才停止,一共44年。往事不可追,此情不可忆。 唐人街上的印裔穆斯林店铺。阿拉伯字和中华色彩的屋檐并存很多年了。Mydin 这个超级零售,也是从这街尾开始的。 阿姨也替女孩或妇女钉耳洞。这个是别人的店。 这是南洋。 这是南洋。 这是南洋。 观世音和纱笼布。这是南洋。

不同校友不同想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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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几位专科医生聊天。 对面坐着三位独中校友,两位印度本科毕业,自考专科,一位台湾专科毕业。他们年龄都比我小,世代不一样。他们谈起念高中时,参与 SPM 考试。 “别以为独中生的华文就好噢?” YY 说。当年他 SPM 的华文居然 F9 ,他恨恨地诅咒。我很吃惊,从初一开始花那么多时间上华文课,高二的程度比不上国中的平均值?何况他是理科生,算是 A 组学生,语文能力会差到哪里? YY 的姐姐念国中,华文很烂的,据他说,“可是她还可以考到优等, C3 。不知道考官怎么批改?”然后我们就朝阴谋论的方向谈去。 YY 还说,他的许多同侪,国文都考得不什么出色,没几人考到 A 。他怀疑是批改的中心有双重标准。意思是说,他的学校的考卷,交给要求更高的老师批。或是当局特意提高他们成绩的分割线,他学校的 A 分,比其他政府中学的栏杆来得高。 很多人说独中的国文水平本来就不如国中。其实也没错,大部分的学生水平比国中生差。可是质优班的学生呢?或许要确实地研究统计才能平心而论。 SPM 是高二时考的, W 根本没有报考,他参加 O level 会考,然后就离校准备出国,回国当实习医生的时候才报考 July paper 。他只是找本 SPM 国文参考书,临考前一两星期,随便翻翻,就考到优等。在校时他不敢去报考 SPM ,因为他很肯定会当掉好几科。 大概年岁大一点,比较会答考题。或是七月考卷放的水多?我中六的普通试卷滑铁卢,心有不甘,报考七月考卷单科。当临教时,没什么念书,随便看点范文即慷慨就义,居然考得 B ,实在太扯。 难怪老弟第二次中六会考,从拉曼学院回来瓜登报考,据他说,比较容易考好。除了校名,还有地区因素啊。看来私校对政府会考有一套传说,数十载不变。以此类推,我念的国民型中学,也是被‘剥削’的对象吧? 坐我身边的是 S ,她在莫纳医学院教书,国大医学系毕业,在系里成绩优秀。她感兴趣的是 W 用来应考的国文参考书,想找给孩子用。几年前她女儿从国中转去国际学校,念 O 水准。女儿的成绩很好,不好的是学校,让她女儿有不公平的体验。 好几年前,社会热烈争执着要不要承认独中文凭,那时我们的小孩都在华小。身为国中校友的 S 认为不应该承认独中文凭,否则更多学生来抢公立大学的学额。噢,独中生大约占不到 十 个

21岁以下不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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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些年很幸运,随便在咖啡店拦住工读生模样的服务员,就替老大买到二手课本,不卖的话,也借过一次。年尾假期时,很多考完统考的学生溜出来做临时工,住家或办公室附近就碰到。 老大初一的课本是跟一个捧饮料的小哥买的,是他姐姐用过的课本,书是旧了点,但很整齐。当年底我脊椎开刀后从医院回来,去他家取书,回去翻翻,就乐了。这位姐姐真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啊,我们捡到宝了。 接着在报章上读到,她是校里荣誉榜上的模范生,不仅校内成绩排头筹, SPM 也考了 8A 。两个考试兼顾,而且都标清,实在太不简单。 小哥把他姐姐的功课作业一骨碌全送给我们,他自己的却收起来。姐姐的测验考得非常好的,功课也做得非常认真,很少差错。其中有数篇初一华文作文,有些是心声,我太八卦,忍不住细读。 从她的文章,了解她的愿望是当医生,难怪她那么认真学习,几乎时时刻刻都埋在教科书堆里。她爸爸很早就应承,将送她到澳洲念医科,她也努力奋斗,以实现愿望。她还想当无国界医生之类的,在世界各地扑来扑去拯救弱势灾(难)民。这个心愿,她父母是反对的,女儿嘛,爸妈心疼。 13 岁的年纪,懂什么呢?那个难度,她真的理解吗?理想很崇高,现实却又黑又冷如黑洞,忽而就把热血的一个人生剥活吞。 真是不好说,不如观看短篇连续剧《年轻医师的笔记》。 (取自豆瓣) 童星 Daniel Radcliffe 饰演 1917 年一个刚毕业的优等医学生,派到一间偏远的乡下医院去,除了两个资深护士,一个助理,他只有自己。 从 11 岁开始演哈利波特,演了七年,丹尼尔童真的演出,令人印象深刻。现在他不顾形象,饰演一个嗜毒的医生,而且还跟中年护士暗度陈仓,令人脑袋脱序。   1934 年的熟男医生受调查之际,回顾自己初生之犊的丑事,并且重温自己如何惹上吗啡瘾。 从鲜嫩充满理想的人道主义者,堕落成一只毒虫,中间当然不是我们理所当然地想象的纵欲问题。茫茫皑皑雪地,医院跟最靠近的灯柱相差 22 里,矗立在一群蒙昧的农民之中,没有外界消息,没有娱乐,没有靠山,没有交流,孤独如影随形。孤独得他看诊时,拿听筒探测玻璃窗,不是病人的胸腔;瞪着窗外的飘雪,不是患者的病容。 紧急送来一个双腿绞进机器的少女,望着血肉模糊的脚,他自言自语:“死吧,快点死,你不死我拿你怎么办?”后来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