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机大哥的戏

去了新开的一间食阁,走啤酒屋风格,生意红火,门外的车子双重泊车。

热卖的是巴厘式的烤猪扒,原店在槟城发迹,南来开疆扩土。我们加上老幺三人,如刘姥姥入大观园,乖乖跟从侍者到一张高桌。

点菜时候,菜式与价位叫我们有点萎缩。浓妆的侍应生面无表情,假睫毛下的眼瞳压根儿没瞧进我们,仿佛对着空气,默不作声等待。我们期望她和气地介绍菜单,机会渺茫。一看就知道我们仨不会点酒,预算很低,虽然首次来光顾,但以后不太可能再来。这样的客人,省点力气。

噢,她其实是菲律宾人。这里酒吧的工人,很多是菲裔外劳,可是,识辨回头客的潜在力很厉害。

我不得不同意她,以后是不再回头的了。

不由得想起,在台北诚品里的某间咖啡屋。当时饿了,司机小陈领着我们去诚品同楼的一间咖啡屋,环境优雅,门口站着美眉侍应生负责带位。我停步翻了翻入口处的菜单,脸色一定不太好看,我们连带婆家娘家一伙人,我的心脏应该受不了结单的总额。

水嫩美眉通情达理,没有露出半点叫我难堪的表情,耐心等我看完餐牌,待我打算转头离开,她也好声好气地送客。

训练有素。

不过我好像在台湾遇到的都是很和善的人,以我有限的台湾旅游次数,算运气不错。除了这次乘公车去佛光山,遇到一个脾气很大的司机,好爱对客人呼呼喝喝。如果他专门值班佛光山路线,倒是给一心要到佛光山沐浴在爱里的乘客不小的惊吓,当头棒喝,现实不是你想象的哟!

还好两次台湾游的专车司机都不错,上次是年轻人,这次是同辈。在高雄租的车,前一个是沉默的黑皮阿叔,让他等了三十分钟也不会抗议。到底是民宿老板的错,他话多把我们耽搁了。

后来接班的是老板,另一个极端,话非常多的人。话多的人有趣,前提是他有他的主见,不是老见风转舵,听了就知道他心不由衷,应酬而已。

这个司机,说他老爸是深绿,他只能算是浅绿,孩子们(已经够资格投票)则向钱看,哪个政府让他们口袋饱满,他们就投谁。我觉得他太谦虚了,三日相处下来,他何止是浅,简直是墨绿,高雄人嘛!

哈比人跟他投缘,两人坐前位,从南聊到北,连八九十年代的《神雕侠侣》也搬出来。由于我们第三者的身份,不中也不台,看法中肯新颖,司机老板难得找到燃得的火花塞,一路嗲嗲不休。他说已经不爱接大陆客人,新马的客人倒是常接,特别是来台湾拍婚纱照的情侣。

大陆客人这么火都不接,可见太讲原则了。他说自己生意,小又自由,运营负担不重。从过去的经验,大陆客人叫他火大,甚至有大陆美眉当面对质,问是不是觉得她们大陆人很卑鄙?

他怎么答呢?他对女客人说,“因为你们自小就习惯了恶性竞争,人口太多,不卯足全力,不想方设法为自己争取,吃亏事小,失败事大。”文化氛围如此,他理解。

另外,他跟我解释,罪归祸首之一,是文化大革命。大陆人传统文化断层,失去了伦理及信仰,做事情就没有后顾之忧,没有大是大非对错的坚持。这些当然不会说给大陆客人听。新加坡大马来的人,比较从容厚道吧。

司机老板说他服务过的客人都玩得很开心。曾有临时凑合的外国旅客团,七人四个国籍,本地大学生替他们找到他的车子,走了台湾一圈,全程七天,他当了七天的哑巴。他英文不行,无法介绍在地风情,要去哪儿,只靠指头,在预先打印的地名点点。可是,客人还是玩得很开心噢!

哈比人跟他聊到大马福建话与台湾闽南话的时候,正返回高雄途中。通常司机不会参合客人同桌吃饭,因为触及职业利害关系。那夜塞车,回到也迟了,老板大发慈心,回到民宿摆下包包之后,额外带我们去一家“好吃”的地道美食。

我心里嘀咕,是不是虽然好吃,但很贵分量又少的店?

岂知,来到一家后巷的摊位,没有游客晓得的地道靓汤和肉燥饭。他介绍了他自小吃到老的心水小贩熟食,不忘提醒别让这摊位成名,否则品质就给蜂拥而至的游客搞坏了。我本想,分手之前,请他吃一客算是我们的小费吧。点菜的时候,老板自动坐到另一张桌,告诉他老友记,他的另外,个别算。

当然,很有可能老友记不会算他的钱,让他免费享用。那我们就无暇去理会了。那顿其实最美味又实惠,比网络上介绍的‘名店’更叫我吃得舒坦满意。

刚看了2000年的电影《运转手之恋》,笑得我打滚,忆起高雄司机,希望他也有机会欣赏这部戏,一样打从心里乐出来。


(取自豆瓣) 最近看多了华语新爱情片,觉得没有旧片好。男主角屈中恒,就是《我的少女时代》里的训导老师,很有戏。女主角是宫泽理慧,至今我仍然觉得,是最美丽的东方脸孔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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