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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howing posts from October, 2014

终究会面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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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朋友潘医生最近很生气,女儿校里的老师没有教《琵琶行》。 他翻了女儿的国中华文课本,看到这一篇,老师却对同学说,这篇不会考,甭上了。潘医生执意令女儿跟老师说,这么优美的文章,一定要教。结果老师只教了《琵琶行》里的一句充数, ‘ 名句精华 ’ 。 气不过来的潘医生只好亲自教女儿这页回气荡漾的千古名篇。 孩子的小舅曾经发表过很多篇关于华文母语、大马华裔相关的文章。其中有相当多篇幅论及语言工具化的恶果,特别是把母语学习功利化。 “ 。。。。 说实话,从一些身处我国华文教育 “ 前线 ” 的教育工作者的反映中,我们似乎可感觉到马来西亚的 “ 华文生态系统 ” 也不那么乐观。除了政治干扰的 “ 痼疾 ” ,问题 显然亦出在当前华文的 “ 工具化 ” 趋向上,即许多华人开始视华文为应考科目或谋生工具,以至不求对其有更深刻的理解和掌握。 其实,语言不仅仅如槌子、钉子般被动的 “ 死 ” 工具,而是一套独立、完整、意蕴丰富而具生命力的意义系统。之所以,学习一门语言的最佳心态,应有如计划到某国 “ 取经 ” 那样,准备把自身完全的浸入其中,感受并领受其整个传统、气质和氛围的熏陶、培养。 人 们若只功利性地犹如对待一台机器般的学习和应用一门语言,一来是无法充分的领会它,二来是不会珍惜它的,所以一旦发现有其他更实用的 “ 工具 ” ,就会轻易的 把其甩开。新加坡华社的问题,显然即是没认识到 —— 或不愿考虑到:华文的真正价值和意义,并非是工具性的,而是 “ 价值性 ” 的。 说 “ 价值性 ” ,是指对华文的学习和掌握,是准备接受它的一套文化传统,而非停留于 “ 操作 ” 表面的文字和语音符号以就其他目的(如工作、经商等)而已。而对一 套文化传统的领受,往往就有赖于某种情感上的投入,比如欣赏、认同、信仰等。没有如此的情感,人与文化之间就会有种疏离、淡漠感,而对其语言更不屑于认真 把握。 ” 步入叛逆期,整天跟我斗气的老幺,三不五时找不同的课题跟我唱反调,没给我安静的日子过。不久前,他就投手榴弹过来了。他说反正以后都是英文比较有用,那甭把华文考好算了。大意是省点力气,注重英文行了。 他念的是华校,主要学习媒介是华文,校内还没追上电脑化写功课,学校的课业都是手写的,可是他提笔忘字的伟绩,跟现代多数孩子

身份问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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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克Christoph Rehage的书很有意思,我先从他的中国游记开始看起。2005年他以交换生的身份,从德国大学汉语系到北京念大学,后来在北京多留一年进修摄影。 汉语学到差不多了,他从北京启步,向西步行,打算一路走回德国。很牛的一个老外。结果呢,用一年多时间,一步一脚印,走了4646公里,直到中国女朋友提出分手,他太伤心,提早在乌鲁木齐结束,离开中国飞回老家去。 过了一段日子后,他再回到中国数次,继续探索。 他第一本书《徒步中国》是用德文写的,中国出版社觉得不错,邀他出中文版,一出版就很受欢迎,也让他成为中国网络上的红人,特别是微博。 第二本书《中国,特色》却是用中文写的,没想到作者的中文那么强,学了四五年,就可以到出书的水准,真令人惊讶。而且书的内容不是一般的私己情怀的抒发,而是相当多的议论题,许多简而有力的观点,用他的第三或第四语文来表达及辩论,实在是太给力了。 雷克的书好看的地方在于,决然不同的文化氛围中,他以一个又是局外人,也是局内人的身份,穿梭自如。外行人看热闹,内行人看门道,雷克几乎两者都有。他的观察,深入当地群众,因为没有身为中国人的包袱,所以显得理智清醒些。另一方面,又不像很多老外般的猎奇心态,把中国当成神秘图腾,强套上他们所认为似是而非的中国古老哲理。 由于书本是在德国期间写的,免不了很多篇幅谈论德国社会现象。或者是应中国编辑的邀稿而写的题目。 有一篇《托马斯,贝克特效应》,他写关于身份认同,我读了有些感慨。 有一段他这么写着,20世纪六七十年代很多土耳其人过来德国当劳工,后来定居德国。这些德籍土耳其人与本土的德国人关系不太融洽,两边都有不少文化差异所引起的误会。雷克觉得这算是很正常的事。 然而,令很多德国人吃惊的是,在德国长大的第三代土耳其人,比他们的上一代或上上一代更要“土耳其化”。 我记得在一本小说里也读过类似的描绘,提及杂货店少东比他老爸对宗教更洁癖,行为上更与他爸的原乡土耳其链接,即使从小受国民教育,仍然难以融入主流的国民社群。 你吃了二十多年德国面包,人却越像正宗土耳其国的?身为主流的德国大众实在不能理解。 雷克认为可能是身份认同问题。他觉得这些年轻的移民后代,对自己的身份不完全确定,不如父母或祖父母那样确定,因为老一辈就是从土耳其移民过来的,即使定居在德国,对自己的身份还是一

拖鞋与同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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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知远在《那些忧伤的年轻人》书里,收集一篇关于拖鞋的文章。他写大学校园与拖鞋的关系,说道:“愚蠢的人无法理解拖鞋对于大学的重要性,更不会欣赏那种动人的声响(拖鞋蹭地的声音)。” 一下子把我的大学回忆全提出来了。 我不清楚,现在的大学生还可不可以在校园内穿拖鞋趴趴走? 在我的年代,即使上身穿着得体的长袖衬衫和西裤,脚上吊儿郎当汲着,要掉不掉的,还是自由无比的人字拖,而且是最廉价的蓝白日本拖。不知由谁开始如此冲突的穿着,从时装的角度来看,实在恐怖。当时的男生还没流行及膝裤,基本上不算热带风,而是半束缚半舒服的体制混合自由派。 女生也还没流行短裤,非穆斯林最大的尺度,是迷你裙。即使穿着飘逸的过膝裙,随风摇曳,脚上蹭的也是厕所拖鞋。 那个时候,我们多么前卫,深明最高学府所代表的自由思想,精神上登峰造极,跟社会普遍上刚从赤脚进步到以鞋保护脚底(当然从拖鞋开始,不可能马上就是皮鞋!),其实意义上是互通有余的。而且,露脚指完完全全是地道本土的传统风俗! 当然,这不是全貌。大部分的“读书仔”道貌岸然,上课时候还是正经八百地一双球鞋。大家闺女则平底布鞋或合成包鞋,误踏水洼没干透,味道简直杀人以无形。 许知远说拖鞋在大学生之间流行,是一种情意结。然而,我觉得那时我们的大学生爱拖鞋,最大的原因是穷,第二是懒惰,第三才是随性。 念书念得几乎断气,才考进知名大学,却在校园内日夜露出脚趾,不遮掩没有修饰的指甲和脚毛,难怪大学管理层要生气。我踏入社会不久,就听说我国北大生不准穿短裤,工大生需要扎领带了。 大学生的思想水平够不够世界级,那跟大学里,有没有足够的自由空间有关系。自由空间跟法令当然有关。思考能去到多远,当然跟行政的蛮横有关。一双拖鞋亮相的机会,足以曝露学生的脑袋囚在多大的笼子里。 这个话题,太多人讲过,再说没意思。倒是有一件小事,比较有意思。 今年六月假期,我的老同学办了聚会,大家从各地返家,集聚在乐浪岛度过美好的三天两夜。很多同学都是单身赴会,只有几位带上家人,包括我,一家四口全跟来了。 只身来的同学,没有另一半瞪着,有喝或没喝几杯酒水,没一下子就人来疯。好不容易跟老同学碰面,很多很多是几十年前分开后,这才见上一面,额外感慨激动。我们从一年级开始就同校的呀!哈比人在我身边,如强力灯泡,没什么人有兴趣趋前跟我叙旧,或邀舞。 第二天早上

初生之犊不畏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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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江才子陶杰写过一篇文,说他到英国念英国文学的时候,导师是研究《格列佛游记》的专家。老师问学生,有读过《格列佛游记》吗? 陶杰答道,有啊,儿童年代读过,没什么了不起的书呀,其中一本光怪陆离的故事而已。导师颇感失望。原来《格列佛游记》可不仅是儿童故事那么简单,仔细研究,里头描述的重点是作者对当代英国的政经现象失望,是知识分子寄情于文,对国家社会的批判。当时年少气盛的陶杰哪里晓得有此深度? 长豆回国继续念高三,是时候呈上高四毕业前所需做的论文题目。一路来他对中文太感兴趣了,来马一年,又受了我们的折磨烙印(aka熏陶),理所当然思考的内容是中文范围内的题目。 为了这个题目,他想了几个星期,频频跟我们视屏,问我意见。 这是将花费一整年时间的论文,老师会指导如何正确引用资料,如何设题、分析、结论,就如我们大学生写的论文。 顾忌长豆的汉语水平,我建议他从汉字的建设下手,提提几打图形字,从中分析象形汉字和拼写德文的分别,怎么听起来也足够交差了。 哈比人曾经教过他汉字的起源,长豆非常喜欢。 长豆埋头苦思几天,终于决定,他要做一个德语民间故事与中国民间故事的比较报告,迫不及待地向我报备,并寻求中国传统故事。 我眼前一亮,这孩子有意思。题目多有趣啊,从童话着手,不脱孩子气的脾性,又可正经八百地写功课, 一石二鸟。我找来哪吒闹东海的优管,寄给他。这个调皮又顽劣的哪吒,打破阶级观念,为正义牺牲,临死不屈。特别突出中国社会里父子之间的长幼规范,跟欧洲社会落差很大。 要不就是整个封神榜的故事,可是封神榜太长太复杂,恐怕长豆无法掌握。那可媲美长豆心头爱,《Lord of The Ring》了。 过两天,长豆又来视屏,决定了,德文老师答应当他导师,吩咐他选十个民间故事来比较,所以他从网络选比较短的故事。德文故事不难,他自小已经熟悉,他特别选的中国故事,与德文传统故事有类似桥段,如同样背景的主角之类的。 他念给我听,选了什么故事,听得我汗津津。 一来长豆的汉语发音不太行,我长八只耳朵。二来他给我看电脑收搜来的文章,三篇里两篇是文言文! 我以为他会从儿童文学网站下手,怎知他抄下的是《木兰辞》、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、《中山狼传》等。整篇文言文,我问他看得懂么?他哥哥老大华校高二,华文课才刚学《木兰辞》呢;只学一年,长豆的汉语怎么如此强啊?   长

不由自己的哭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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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旬Marion D'Cruz独舞,《Gostan Forward》。说多过舞,如晚年的玛莎葛兰姆(美籍现代舞之母)。 今年的新山艺术节难得邀请到Marion D'Cruz回乡来表演。Marion出自新山的水塘路,自小习芭蕾,八岁时候,在屋子前面车水马龙的大路边巴士站,扶着那里的栏杆练半蹲全蹲。从小,她的逆反与勇于面对的态度,窜流血液中。成年后上槟城理大念艺术表演系,七十年代,大学里热烈地讨论国民主义。毕业后在吉隆坡发展,后又展翅飞到纽约去实现梦想。 经过一段刻苦的日子之后,在纽约居然也出人头地。一个朋友结婚的典礼上,她穿上马来古典舞的服装,表演蜡烛舞祝福新婚夫妇。场内一位美国人观后请她替他的舞蹈编导,那人居然是大腕。她第一次给美国舞目编的silat片段,临演之前她才发现,由四位全裸的男生表演。 她在美国的现代舞舞作,应用马来西亚或东南亚的传统元素,巫族舞蹈的面具、巴迪布、各式马来舞步,冲击着美国的舞蹈界。 然而,去美不过数年,身体还很年轻的时候,她回归了。跟共享空间的马金泉与叶忠文的经验一样,马和叶在纽约地铁碰到了抢匪;Marion好朋友的丈夫被一个借厕所的黑人杀死,这个事故,让她义无反顾地飞回来。 回来并没有安分守己,理所当然的,她化为马来西亚现代舞历史的先锋之一。八十年代开始,陆续以奇奇怪怪的素材及手法表现深奥难懂的题材,女人与瓮、潮湿、妓女和耶稣、救赎、、、总是骇人听闻,引起热烈的评价。 当华族从传统扇子舞走向开放,又走回头路的时候,Marion为代表性的英语界现代舞蹈,越走越宽,也越尖锐,几乎免不了总要触碰国家污秽的疮疤:马来西亚人的身份、马来西亚的民主、马来西亚的国殇。 Marion六十岁了,依然在表演艺术上耕耘。 她关注的范围更广了,甚至包含国内饱受剥削的外劳。从一开始,Marion就没有困在族群文化身份里,她是天主教印裔,那是她的其中一个资产,不是框框。 摄影Philip Craig, 取自Five Art Centre面子书。 Marion现为我们国家艺术研究院的编导及老师。  看她深具感染力的表演,还没开始多久,当她戴着花圈,模仿夏威夷舞风,柔媚地唱国歌的时候,我居然不由自主地,眼泪冲堤而下。泪珠的温度很熟悉,如在观看动地吟,听周博华唱《我们如此深爱》的时候。 虽然我不明白